1大学毕业典礼的第二天,我就拿着户口本,嫁给了裴怀修。我爷爷的忘年交,
大我十三岁的京大物理系教授,学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,一个清冷到近乎淡漠的男人。
婚礼很简单,只在亲友见证下吃了顿饭。他握着我的手,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微凉。
他说:“渺渺,以后我会照顾你。”我仰头看他,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喜悦。
阳光透过树叶缝隙,落在他金丝边眼镜上,跳跃着细碎的光。那一刻,
我以为我握住了全世界。婚后生活,像精心烹煮的一盏茶,初品清淡,
回味却有着隐秘的甘醇。裴怀修话不多,但行动细致。他会记得我生理期,
提前煮好红糖姜茶;会在雷雨夜把我圈进怀里,
用他沉稳的心跳盖过窗外的轰鸣;会在研究所熬夜时,给我发信息:“早点睡,门锁好。
”当然,也有失控的时候。夜深人静,情动处,他沙哑地一遍遍唤我“渺渺”,
滚烫的吻落在颈侧,说要和我生儿育女,组建一个热闹的家。那双总是冷静审视世界的眼睛,
会因为染上情欲而显得格外深邃迷人。我沉溺其中,以为这就是爱的全部模样。我以为,
我用满腔赤诚,终于焐热了一块冷玉。直到那天。我确认怀孕了,拿着化验单,
心跳得像是要蹦出来。我想给他一个惊喜,特意去了他学校,想等他下课。
经过他常去的咖啡馆,隔着玻璃窗,却看到他坐在角落里,对面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人。
那女人很美,不是少女的鲜亮,而是一种经历过风霜后沉淀下来的知性与脆弱感,
眉眼间……竟与我有着三分说不出的相似。她说着什么,眼眶微红。裴怀修递过纸巾,
他的眼神,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,糅合着痛惜、怀念,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温柔。我的心,
猛地一沉。鬼使神差地,我没有进去,转身回了家。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。
我无意中走进了他的书房——那间他从不让我久待,美其名曰怕我碰乱他资料的地方。
抽屉上了锁,但我记得他放备用钥匙的地方——以前他觉得我从不进来,并未刻意防备。
打开抽屉的瞬间,我的手是抖的。没有机密文件,只有一沓厚厚的明信片,和几本旧相册。
相册里,全是他和那个咖啡馆女人的合照,年轻的裴怀修搂着她,笑容灿烂飞扬,
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。照片背面写着日期,和一句:【心渺于西湖。】心渺……渺?
我的小名,也叫渺渺。秦思渺。我颤抖着拿起最上面那张明信片。邮戳是半个月前,
我们从瑞士度假回来不久。熟悉的遒劲笔迹,
却写着锥心刺骨的字句:【挚爱心渺:】落款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眼里。【瑞士的雪,
一如当年承诺要带你看的那般。只是身旁空落,再无你分享。我妻与你有三分像,难能可贵,
她小名也唤‘渺渺’。可惜菀菀类卿终非故人,只可暂排苦思,慰藉一二。
愿你于异国一切安好,念你如初。】明信片从我指间滑落,散了一地。每一张,
都是从我们婚后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寄出的。
东京的樱花、北欧的极光、海岛的风……我以为的蜜月旅行,
原来只是他寄托对另一个女人思念的巡礼。原来他动情时唤的“渺渺”,穿透我,
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。原来那些细致的照顾,不是出于爱,
而是对一件“像”故人的物品的例行维护。
“暂排苦思”……“慰藉”……原来我奋不顾身扑向的婚姻,我牺牲梦想想要维系的家,
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可笑的替身游戏!腹部传来一阵细微的抽痛。我捂住小腹,
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宝宝……这个因为爱而期待降临的孩子,
此刻的存在变得如此荒谬又残忍。手机突兀地响起,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。
照片光线暧昧,背景似乎是酒店房间,一只女人的手捏着一枚男士袖扣,
那袖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,他常戴。配文只有一句:【谢谢你的先生,他很‘念旧’。
】紧接着,又一个陌生号码来电,我机械地接起。那头是喧闹的聚会声,
一个油滑的男声格外清晰:“裴哥,可以啊,渺姐一回来就约上了?
小嫂子那边打算怎么交代?不过说起来,小嫂子伺候得也挺到位吧,
毕竟那么像……”背景音里有人起哄。然后,我听到了裴怀修的声音,
带着一丝被酒精浸染后的松弛,还有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残忍的坦诚:“她?是很乖。
但心渺回来了,有些事总该回到正轨。”“啧,真舍得?小嫂子年轻漂亮,
对你可是一心一意。”他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像冰锥刺穿我的耳膜:“菀菀类卿罢了。
当初娶她,也是因为……太想心渺了。现在正主回来了,替身……总要让位的。”“哇哦!
裴教授牛逼!所以你这是准备离婚了?”短暂的沉默后,他低沉的声音响起:“嗯。
”电话那头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。世界寂静无声。彩信的照片,抽屉里的明信片,
电话里的对话,交织成一张巨大的、冰冷的网,将我死死缠住,拖入深渊。
腹部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。我扶着桌角,缓缓滑坐在地上,眼泪早已流干,
只剩下喉咙里压抑不住的、破碎的呜咽。原来,连“让位”,他都早已计划好了。
**第二章:无声告别**我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,直到四肢冰冷麻木。手机又亮了,
是那个发彩信的号码,这次是一段短视频。角度偷摸,画面晃动,
但能清晰看到裴怀修和何心渺在咖啡馆门口,他替她拉开车门,
手极其自然地护了一下她的头顶,那个动作他曾无数次对我做过。车子驶离的方向,
不是学校,也不是家的方向。附言:【你的丈夫,今晚归我了。】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
再睁开时,眼底一片死寂。我站起身,忽略掉腹部的隐痛,走到客厅,拿出行李箱,
开始冷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。我的书、我的衣服、我喜欢的玩偶……所有带着我痕迹的东西,
我都要带走。属于裴怀修的,我一样不要。最后,我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份孕检报告,
看了很久很久。然后,我把它和那份签好字、只差他一个名字就生效的离婚协议放在一起。
做完这一切,我拿出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、存在于手机最深处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那头是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:“渺渺?”“爷爷,
”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,“我申请加入‘启明计划’。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,
久到我以为信号中断了。“……你想清楚了?”爷爷的声音沉重,“一旦进去,至少五年,
甚至更久,你可能完全与外界隔绝。而且,你的身体……”他似乎知道什么。“我想清楚了。
”我打断他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我和他,结束了。这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。
”又是一阵沉默,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叹息:“人这辈子,谁还不走点弯路。回来吧,
爷爷这儿永远是你的家。五天后,会有人接你。之后,‘秦思渺’这个人,就不存在了。
”“谢谢爷爷。”挂了电话,我瘫坐在沙发上,巨大的空虚和疲惫席卷而来。当晚,
裴怀修回来得很晚,接近凌晨。他换了件衬衣,不是早晨出门那件,
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和一丝陌生的香水味。他看到客厅里的行李箱,愣了一下,
眉头微蹙:“渺渺?你这是做什么?”我平静地看着他,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:“收拾东西,
准备离开。”他走过来,想像以前一样抱我,被我侧身躲开。他的手僵在半空,
脸上掠过一丝不解和……烦躁?“别闹了行不行?我今天很累。
”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,“是因为我晚归?院里临时有个学术交流会,推不掉。
”学术交流会?和何心渺在咖啡馆、在酒店开的交流会吗?我几乎要冷笑出声,但忍住了。
拆穿毫无意义,只会让分别变得更难堪。我已经不需要他的解释或者忏悔了。“裴怀修,
”我看着他,眼神空洞,“我们离婚吧。”他猛地一震,像是没听清:“你说什么?
”“离婚协议我签好字放在床头了。”我重复道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,“你看一下,
没问题就签了吧。财产我什么都不要,只带走我自己的东西。”他的脸色终于变了,
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很大:“秦思渺!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
就因为今天我晚回来了?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!”手腕被他攥得生疼,但我没挣扎,
只是冷冷地看着他:“我很久没这么清醒过了。放开。”他被我眼里的冰冷刺到,
手下意识松了些许,但语气更焦躁:“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?还是……你看到什么了?
”他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心虚。“重要吗?”我反问,“裴教授,好聚好散吧,
别让我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。”“我不同意!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,眼底染上红丝,“渺渺,
别胡闹!我们好好过日子,嗯?你不是想要孩子吗?
我们好好备孕……”孩子……他居然还敢提孩子!腹部又是一阵绞痛,比之前更猛烈些。
我脸色瞬间白了白,额角渗出冷汗。他注意到我的异常,语气缓和下来,
带着他惯常的、此刻却令我作呕的“关心”: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差?是不是不舒服?
”他伸手想探我的额头。我猛地打开他的手,像是被毒蛇碰触到:“别碰我!”他彻底愣住,
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我强忍着腹痛和翻涌的恶心感,拉过行李箱:“今晚我住酒店,
等你签好字通知我。”说完,我不再看他,拖着箱子决绝地走向门口。“秦思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