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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我久久没有动作,他皱起了眉。之前的那几分懊恼,瞬间被一股莫名的烦躁取代。
“江媛媛!”他提高了声音,语气不耐:“你闹够了没有?不过是错过了一个元宵节,你至于吗?”
他快步上前就想来拉我的手,我微微侧身,避开了他的触碰。
他气的将手中的那包栗子砸在廊下,油纸散开,像一朵破败的花。
“我已经放下身段来求你,你还要怎样?”
“若不是兰卿劝我,后宅女子不易,让我多体谅你,我根本不会来这里哄你!”
“我告诉你,江媛媛!这婚,只要我不点头,你这辈子都别想退!”
说完,他不再看我一眼,拂袖而去。
在他看来,我的伤心,委屈,都是无理取闹。
他的妥协,要归功于裴兰卿的大度懂事。
而我,在他的眼里,连选择自己终身大事的资格都没有,只要他不高兴,就只能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他牢牢攥在手里。
心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,冷风挟着碎冰,一股脑灌进去。
视线开始模糊,脸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痕,冷风吹过,只剩下麻木的冰凉。
他不知道,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江媛媛,早就被他弄丢了。
而我,也将离开。
接下来的几日,裴怀璋都没有再出现。
倒是他和楚兰卿的事不时通过门房传入我耳中。
裴将军千金一掷,只为买下楚姑娘看上的字画。
裴将军派出所有的亲卫,只为运来楚姑娘爱吃的荔枝
楚姑娘从山崖跌落,裴将军以命相互。
......
好友来探望我时,我正在绣一副千里江山图。指尖的银针笨拙地穿过绸缎,带出的轨迹像一条爬行不稳的小蛇。
“你以前在西北时候那剑舞的挺好,这拿起绣花针竟是判若两人。”
我叹了口气,放下了针。
回到上京后,我也曾努力练习绣工,可无论怎么努力,总是差强人意。
想来有些事,并非光靠努力就能做好的。
好友摇头:
“不!你并非不努力,只是不喜欢罢了!媛媛,你究竟要为他委屈自己到何时?”
我拿起剪刀将绣线剪断,告诉了她退婚之事。
好友拍手:“重获自由!这不得出去好好庆祝一番?”
说完,拉着我去了京都最大的酒楼。
菜刚上齐,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声,好友好奇地拉开了帘子。
楼下裴怀璋穿着银白劲装,稳稳地坐在马上。身前坐着一身红衣的楚兰卿。楚兰卿握弓的姿势不对,裴怀璋从身后贴近她,双手覆在她的手上调整动作,凑近耳畔指导发力技巧。一箭正中靶心,裴兰卿欢呼着揽住他的腰,贴近他怀里,笑靥明媚。裴怀璋的耳根悄悄爬上红晕,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。
我记得当初我也曾见人围猎,心生向往,问他是否愿意教我。
当时他下意识地摇头,嗤笑一声:
“媛媛,你们女子,不适合拉弓。”
原来,从来都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,只取决于你是否是他心中那个人。
猎场老板笑着将一枚夜明珠递到他手上。
“公子,今日拔得头筹,彩头是夫人的了!”
听到此话,裴怀璋没有立即澄清,只目光灼灼望着楚兰卿。
“哎呀!老板你可别胡说!我们只是兄弟!”
她目露讶色,娇嗔着在裴怀璋的胸口锤了几拳。
裴怀璋没有避开,眼里是我不曾见过的纵容和温柔。
好友看到这个场面,顿时就炸了。
“好你个裴怀璋!太欺负人了!”
她伸出手,从桌上抓了一大把核桃,狠狠朝那对刺眼的身影扔了下去。
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两人同时吓了一跳。
楚兰卿尖叫一声扎进裴怀璋的怀中。他皱着眉,终于发现了坐在窗边的我。
他愣了愣,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瞬间被恼怒代替。
“江媛媛,你怎可无故伤人?今日你必须向兰卿道歉!”
“既然当初将姿态摆得那么高,如今又何必刻意跟踪我?”
他没有一句解释,开口就是指责。
我懒得同他扯那么多,示意店小二将窗帘又重新拉上。
楚兰卿却偏要将他拉了上来。
“江**,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误会,”她一副替我着想的模样,“怀璋的骑术好,今日才托了他帮我拿下那枚夜明珠。我们之间并无其他的关系。你们莫要因我而伤了和气。”
这样的场景,我并非第一次撞见。刚开始的时候,我会哭闹质问,非要逼他给个说法。
可如今,我只想离得他们远远的,只求莫再扰我清净。
“刚才之事,是我朋友失礼。两位请回吧!”
今日桌上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,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入口中,不再理会他们。
见我这副冷淡的模样,楚兰卿不甘地拍了下裴怀璋的肩膀:
“傻站着做什么,快哄哄人家小姑娘!她这肯定是吃醋了!当初我生气的时候你不也哄得挺好的嘛~”
“我那次不愿理你,你在我屋子外头站了三天三夜只求见我一面。”
“那次我生病不愿吃东西,你做了两百道不同的糕点送到我的床前让我尝试。”
“那次我受了伤,你为了求我平安,跪了9999节阶梯替我求来了平安符。”
一字一句,都在宣告着裴怀璋对她无尽的爱意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浸在冰水里,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寒意,冻得我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。
我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翻涌的情绪,再抬眼时,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。
桌上的瓷碗中盛着鲜美的热汤,我伸出手舀了一勺,将瓷勺搁置:
“裴将军,我们已经...”
“退婚”二字已悬在唇边,刚要向他解释清楚。却被门外的通传打断:
“江**,长公主有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