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博服务器又一次在崩溃的边缘试探。

热搜榜首，赫然挂着一个血红色的“爆”字，词条是：#顾言琛苏念晴合约情侣#。

下面紧跟着几条：#苏念晴资源咖##苏念晴凭什么##顾言琛工作室废物#

评论区内，硝烟弥漫。

【**！这女的谁啊？空降演陈导电影女二？还和琛哥搭档？资本喂屎是吧！】【查无此人，一夜登天。这背景，啧啧，娱乐圈未解之谜。】【琛哥独美！拒绝捆绑！工作室是死了吗？这种吸血蚂蝗也签？】【有一说一，这苏念晴长得还行，但一脸寡淡，毫无辨识度，凭什么？】【姐妹们，扒出来了！她是‘星耀传媒’新签的，星耀老板是顾言琛亲小姨！懂的都懂！】【呵呵，原来是皇族，带资进组，心疼我琛要被这种木头演技拖累。】

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前往拍摄基地的路上，苏念晴划拉着手机屏幕，指尖微微泛白。那些恶毒的、揣测的、辱骂的字眼，像一根根细密的针，扎进她的眼底。

她关掉屏幕，将头靠在冰凉的窗玻璃上，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晕。

“别看了。”经纪人芳姐在一旁叹了口气，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，“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，尤其……还是以这种方式出道。忍一忍，热度过去就好了。”

苏念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没说话。

她知道芳姐没说出口的话——尤其，还是作为顾言琛的“合约女友”出道。

三个月前，她还是电影学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四学生，最大的梦想是能在一个小成本网剧里演个有台词的角色。一场看似偶然的面试，她被国内顶尖的经纪公司星耀传媒签下，紧接着，资源像开了闸的洪水向她涌来——顶级时尚杂志内页、著名导演的商业大片女二号、以及……和顶流巨星顾言琛绑定“合约情侣”。

这一切，如同梦幻泡影，不真实得让人心慌。

公司给的说法是，顾言琛需要一段“稳定”的恋情来淡化他过于冷硬、难以接近的形象，同时阻挡一些过于狂热的桃花。而她，苏念晴，背景干净，性格温顺，形象清纯，是“最合适”的人选。

她知道这不全是真话，娱乐圈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。但她无法拒绝。巨大的机遇摆在眼前，如同伊甸园的苹果，明知道可能裹着毒素，还是忍不住咬了下去。

更重要的是……那个人是顾言琛啊。

那个站在云端，被亿万星光簇拥的顾言琛。他是无数少女的梦，也包括她。只是她从未想过，有一天，这个梦会以这样一种方式，照进她平凡的现实。

车子抵达摄影棚。今天是她和顾言琛为代言的某高端饮品拍摄情侣广告。

棚内气氛忙碌而有序，工作人员看到她，眼神各异，有好奇，有审视，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。苏念晴早已习惯，只是低着头，快步走向化妆间。

在走廊拐角，她差点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。

清冽的、带着一丝雪松气息的男性香水味扑面而来，她猛地抬头，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。

顾言琛。

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，身姿挺拔，仅仅是站在那里，就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。他的五官俊美得近乎凌厉，下颌线绷紧，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。

“对……对不起，顾老师。”苏念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心跳失序。

顾言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，那眼神很复杂，似乎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完好。他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，声音低沉冷淡：“下次注意。”

“是。”苏念晴垂眸，手指蜷缩。

他总是这样，在人前对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“男友”关怀，比如提醒她注意台阶，帮她拿一下外套，但那份关怀像是量产的模具，精准却毫无温度。人后，则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。

就像此刻。

他越过她，径直走向自己的独立化妆间，没有再多看她一眼。

苏念晴望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，心里那点因他靠近而泛起的涟漪，慢慢平复，只剩下淡淡的涩意。

化妆师是个活泼的小姑娘，一边给她上妆，一边叽叽喳喳：“念晴姐，你皮肤真好！哎，你和琛哥私下相处也这么甜吗？他那么酷，会不会很难接近啊？”

苏念晴看着镜中被打扮得愈发精致的脸，勉强笑了笑：“顾老师……他很好，很照顾我。”

甜吗？她想起签约后第一次“约会”，被狗仔拍到，他按照剧本，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，为她布菜，甚至在她嘴角沾了酱汁时，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。那一刻，他靠得很近，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脸颊，她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可当镜头移开，他立刻坐回原位，眼神恢复清明，仿佛刚才那个温柔深情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。

那种从云端跌落的失重感，她现在还记得。

拍摄开始。

灯光打在脸上，有些灼人。导演要求他们表现出热恋情侣的甜蜜与互动。

“琛哥，搂住念晴的腰，对，再近一点！”“念晴，眼神再甜蜜一点，带点依赖感，对！”

顾言琛的手搭在她的腰侧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，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。他的配合无可挑剔，会在她按照脚本靠在他肩上时，轻轻环住她，会在对视时，露出一个足以让粉丝尖叫的温柔浅笑。

但苏念晴的身体是僵硬的。她努力调动情绪，试图融入角色，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：这都是假的，是表演。他每一个深情的眼神，都不是给真正的苏念晴。

“卡！”导演有些不满意，“念晴，放松一点，你太紧张了。想象一下，他是你最爱的人，你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心。”

最爱的人……

苏念晴抬眼，看向顾言琛。他正微微侧头，听助理说着什么，侧脸线条冷硬。感受到她的目光，他转回头，眼神平静无波，仿佛刚才那个在镜头前对她笑得宠溺的人不是他。

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
“对不起导演，我再调整一下。”她深吸一口气。

中场休息时，顾言琛的助理拿过来一个精致的纸袋。

“苏老师，琛哥让给你的。”助理小刘语气恭敬，但眼神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。

苏念晴接过，里面是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开司米披肩，和她今天拍摄穿的裙子是同色系。

“琛哥说棚里空调冷，让你披着，别感冒了。”小刘补充道。

旁边的工作人员发出小声的羡慕惊叹。

“琛哥好贴心啊！”“对啊，表面那么冷，没想到对女朋友这么细心。”

苏念晴握着那件披肩，柔软的触感却像针一样扎着她的手心。又是这样。人前的“温柔体贴”。她甚至能想象到，明天通稿里会如何描绘顶流男友的细致入微。

她低声道谢，将披肩放在膝上，并没有披。

过了一会儿，顾言琛走了过来，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，距离不远不近，正好是“情侣”该有的尺度。

他看到她膝上的披肩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：“不喜欢？”

“没有。”苏念晴连忙摇头，“谢谢顾老师，只是……不冷。”

顾言琛没再说什么，拿起一瓶水，拧开，却没有喝，只是拿在手里。他的手指修长有力，骨节分明，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或者握话筒的手。
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
苏念晴鼓起勇气，找话题打破尴尬：“顾老师，下周电影剧本围读，我有点紧张，能不能……”

“按照导演和编剧的要求做就好。”顾言琛打断她，语气平淡，“演技上的问题，可以请教表演指导。”

“……好的。”苏念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。她其实是想问，能不能和他对一下台词。

他似乎，很不喜欢她在工作之外打扰他。

这时，他的手机响了一下，是特别关注的提示音。他立刻拿起手机，点开。苏念晴无意中瞥见，他的手机屏保，似乎是一个女孩的模糊侧影，在逆光里，看不太清面容，但轮廓很美。

他的眼神在那一刻，变得有些不同，不再是平时的冷漠或工作时的模式化温柔，而是带着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柔和。

是谁？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？

苏念晴心里咯噔一下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弥漫开来。

拍摄继续。或许是那件披肩，或许是那个手机屏保，扰乱了苏念晴的心神，她后面的状态更差，NG了好几次。

导演的脸色有些不好看。

顾言琛倒是没什么不耐烦，只是在她又一次因为走位失误差点摔倒时，伸手扶住了她。

“专心点。”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，很低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。

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苏念晴的脸瞬间红了，这次不是演的。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雪松味，混合着一点点定型水的味道。

“对、对不起。”她慌忙站直。

顾言琛松开了手，指尖似乎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腕，留下一片微凉的触感。

接下来的拍摄，苏念晴强迫自己摒除杂念，总算磕磕绊绊地完成了。

收工时，天色已晚。苏念晴疲惫地坐进自己的车里，芳姐递给她一杯热咖啡。

“今天辛苦了。”芳姐看着她，“和顾言琛相处得怎么样？”

苏念晴扯了扯嘴角：“就那样吧，按合同办事。”

芳姐叹了口气：“念晴，我知道这不容易。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，就得走下去。顾言琛是顶流，和他绑定，你能得到最快的关注度。黑红也是红，等你有作品了，口碑自然会逆转。”

“我知道，芳姐。”苏念晴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霓虹，“我会努力的。”

努力演戏，努力适应这个圈子，也努力……管住自己的心。

她怕自己会在这场精心编织的幻梦里，迷失方向，万劫不复。